第二匙,同时飞快从果盒里拿了块杏脯,偷偷塞进嘴里,动静大得险些没将果盒掀翻,却还自以为瞒过了卫姝,一面鼓着两腮偷吃,一面悄眼观察卫姝的神色。
卫姝只得闭着眼睛,装没瞧见。
对这娇娇儿的脾性,她自忖还是颇为知悉的,心下也未觉她玩心重有何不妥。
历经生死之后,还能保有一颗爱玩之心,可见此女天生胆气便比旁人壮些,依照那药典医书上的说法便是“神完气足”。
且这女娃儿心性也还不错。
便在来赞皇县的路上,有一日,卫姝见她偷偷在野地里撮土焚香,对着那土堆叽哩咕噜地说了半天的话,一时唤“梅香”、一时又呼“顺伯伯”,几乎将程府中所有仆役的名字都唤了个遍。
卫姝一算日子,那一日恰是头七。
由此可知,这娇娇女实非自私凉薄之人,如今一味地好玩,也只是在以一种她独有之法,纾解那一日的惊怖与悲伤。卫姝觉着这是好事。
心境舒和,于身体亦有益处,姜氏母女原就有病根儿,身子柔弱,卫姝伤重那几日,她两个也因淋雨受惊,病得很是不轻,所幸此时已然痊愈。若此番再落下了心疾,卫姝纵是手眼通天,也没法子将她们全须全尾地护送回京。
喝了十全大补汤,卫姝便哄着程月娇出屋去玩,旋即关严门窗,盘坐在榻上,默运内功心法,搬运体内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,以使药性尽可能地发散出来。
待到收功之时,已是天将向晚,又是一日平安度过。
卫姝起身行至后窗,支开窗扇,倚窗闲眺。
程月娇并不在院中,想必又躲在屋里玩她那个小箱笼里的玩物了。而没了这小姑娘在,院子里便有些空落落地,斜阳草树、修竹无言,越添几分岑寂。
卫姝抬起头,遥望着西边的天空。
薄云笼住天穹,阵阵暮风穿窗绕户,携来枯黄的落叶,满地荒草丛生。
她将窗扇推大了些,自怀中取出那只红鲤锦囊,划开藏在暗处消息,抽出了一卷丝绢。
上好的江宁府织造贡品云丝,卷起时,只有龙眼大小的一丸,展开却可铺满一张八仙桌。
卫姝小心地地将丝绢展至帕子大小,迎光凝视着其上古怪繁乱的字迹,神情渐渐郑重起来。
此乃长锋营密信,以一种特殊的暗语写就。
去岁春时,她与大宋密谍多有接触,曾见过类似的密信,又因武者听力超群,就此了解了长锋营的不少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