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舢板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,穿行在大大小小的画舫蓬船之间,光影随着距离的变化在束观的脸上变化着明暗,飘荡在河面上的歌声也是忽远忽近。
船夫摇着船,靠近了一艘巨大的画舫。
这是一艘三层楼来高的画舫,在夜色下的秦淮河上,显得那般鹤立鸡群。
画舫之上,霓虹泻地,波影浮金,女子的歌声从窗户中传出,灯光中尽是觥筹交错的身影。
此时小舢板朝着那光华溢彩的画舫驶去,就像奔向一个绮丽无比的梦境。
那就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花船来凤舫,来这里之前,戴人龙就跟束观介绍过,这艘花船上的歌女,都是在江南之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佳丽,自幼就经受各种训练,除了有一副好歌喉之外,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。
而能来这艘花舫上听歌赏曲喝酒玩乐的,自然都是金陵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。
这来凤舫倒是没对上船的客人设什么特别的门槛,但是这艘花舫上,光是茶水钱就要一百银元起步,更别说给那些歌女的缠头了,这自然是已经让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了。
至于这艘来凤舫的主人,按照戴人龙给他介绍的,是金陵城这边一位姓周的青帮大爷,不过另外有好几位金陵城城中的大人物,都在这艘来凤舫上有股份,比如那位任何赚钱的地方都少不了他身影的总统先生的内舅。
小舢板划到了来凤舫的旁边,来凤舫并没有停下来,依然缓缓在秦淮河上前行着,而那来接束观的船夫,此刻展露了他精湛的控船技术,只见他单手持桨而划,小舢板和来凤舫保持了几乎相同的速度,以至于来凤舫看去就像是一动不动般。
然后从来凤舫的船舷上伸下来了一具扶梯。
束观伸手握住了扶梯的扶手,一只脚先踏上了扶梯的踏板。
只是就在这个时候,小舢板下突然卷过了一个大浪,这個浪来得太突然,以至于那船夫一时间也无法维持小舢板的稳定。
小舢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。
一只脚刚刚踏上扶梯的束观,身子一个站立不稳,眼看就要摔到秦淮河中去了。
幸好此时身后伸来一只手,牢牢扶住了他。
“客人,小心咧。”
那名看去五十来岁年纪,满脸风霜的船夫,操着浓郁的金陵本地口音的官话,带着歉意提醒了束观一句。
束观转过头看了他一眼,似是有些后怕般地道了声谢,然后扭头继续朝来凤舫上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