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人了,到十五岁时,死在我手底下的无辜之人,已经不知有多少了。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年,杀人无数,造孽极深。结果我杀来杀去,最后要杀的,却是救过我命的老夫妇。像我这样的恶人,老弱妇孺都杀过,可总还是有落不下刀的时候。大叔大婶儿死的时候,他们告诉我,做好人不难的,我就试了试,对我来说确实不难,可我杀过的那些人怎么办呢?林谆摇身一变成了个好人,做了些好事,难道造过的孽就能一笔勾销?不能,不可以,不应该的。」
说话间,中年人已经磨好了一边儿。给横道翻了个身,林谆又开口道:「原本我就想着今日杀了那**相,再不去他就老死了。杀了他,然后我自绝,他毕竟养了我嘛!不曾想去前还有人陪我喝酒。」
说完这段儿,中年人开始专心磨刀,小片刻后,他拿起一块儿白抹布,擦干净那柄寒光闪烁的横刀。..
林谆笑了笑,掰开刘景浊嘴巴,塞进去一枚解酒药,取来笔在桌上写下「醒了就快走」几个字,然后便提刀出了门。
中年人前脚刚走,刘景浊便坐了起来。
可刘景浊没有追出去,更没有起身,只是驱散了身上酒意,又抿了一口酒。
爆竹声音接连不断,年轻人恢复本来面目,背好独木舟,拎着酒葫芦走去客栈门口。
烟花密集处,总是富裕人家住的地方。反观只有寥寥爆竹声的,都是穷人家。
大年三十儿,再怎么穷的人家,总会买些炮仗,等在子时中刻,一股脑儿全放了。
「我即便过得不好,可我也想过得好些啊!炮仗声音大些,老天爷听一听,明年别让我那么难就很好了。」
这句话是刘景浊第一次到扶舟县,在风泉镇里听一个当时年纪不算太大,却一脸老相的人说的。
那个老人,前不久也死了,在知道鲍酬被樊江月带走时,刘景浊就猜到了。
说是失足,其实是双双跳崖。孩子长大了,有些事儿会让孩子难以启齿,既然娃能自个儿活着了,那大人索性就不活了,免得让孩子抬不起头。
事实上,刘景浊也知道,那个气的豆豆不愿再去广化书院的人,也是鲍酬。
天知道为了拉扯孩子长大的娘亲与爷爷,十多年里,是怎样炼就一幅「铁石心肠」去抵挡那些个流言蜚语的。
最终攻破那两颗铁打的心的,其实是鲍酬的一句,「你怎么这么不要脸」。
刘景浊叹息一声,灌了一口酒,轻声道:「孩子,你可能不知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