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剑光并不如何明亮,甚至显得有些黯淡,王破堪称完美的刀域却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。剑光落下,只听得嗤嗤声响,王破衣衫骤碎,完美洗髓的身体表面出现数道清晰至极的剑痕,鲜血便从那些剑痕里缓缓地溢了出来。
剑光不停地越过他的铁刀,落在他的身上,看似轻描淡写,实际上铭心刻骨。
每一道剑光,便会在他的身上切开一道伤口,带出一道鲜血。
王破的脸变得更加苍白,没有半点血色,在昏暗的雨街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。他的神情依然平静坚定,只是那双很有特别的眉毛耷拉的更加厉害,显得有些垂头丧气,要比平时的时候更加酸苦难言,是的,他这时候的境遇真的很苦。
朱洛的剑光切割着他的身体,近乎凌迟,如何不痛苦?这份痛苦还在精神世界里,在心里,做为成名已久的刀道天才,他现在更已经是天南大豪的身份,然而在故乡天凉郡遇着朱洛,依然只能如此凄苦地苦苦支撑煎熬,天赋意志再强大又如何,终究无法改变实力与境界的差距,就像很多年前王家在天凉郡的遭遇一样,是那般的令人绝望,如何不苦?
除非他这时候收起铁刀,离开雨街,选择避让,才能逃离这些苦处。
然而生命里有很多苦处,是无法避让的。
王破自幼过惯了苦日子,非常清楚这一点。所以他根本没有避让的意思。他耷拉着眉毛,神情愁苦,微低着头,紧握着刀,站在暴雨中,任凭那些越过自己刀意的剑光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水,任凭那些血水被越来越大的暴雨冲洗干净。
雨街上的刀意还是那般的直,切割开的空间裂缝还是那样的直,于是乎暴雨落入其中不见,就连朱洛都暂时无法上前,他的绝大多数剑意都到不了这边。
王破站得也很直。只是他还能站多久?他手里的铁刀还能握多久?
暴雨苦寒,狂风渐骤。
客栈废墟里的算盘上的算珠,重新被拨动,发出啪啪的脆响,仿佛在打节奏。
更远处的侧街上,梁王府的乐师们早已逃跑,各种乐器扔的满地都是,此时被大风吹的到处乱跑,锣撞在墙上,墙上崩落石头,石头落在鼓面上,笛子飞到空中,空气灌进笛子的孔洞里,发出呜咽的声音,还有一把古琴,琴弦纷纷断裂……
铮铮铮铮。
好一首急促混乱的曲子。
风雨何时止,曲声何时终?
没有人知道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