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却是一刻钟也不想多待,道:“我们连夜就走,在船上过夜。家里的这些都安排好了吧?该丢的就丢,别舍不得,临以祸事,钱财都是身外物,有命自然还能赚回来。”
她的神色却比从前更冷峻。
李端点头,道:“都托付给李四了。我们家出事,他还让人带了二十两银子给我们家。”
李四是他们李家的一个族人,庶出的,分出去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做了牙人,李家一些典当买卖都找他。
林氏点头,狠狠地道:“你舅舅也真狠心,当初不知道得了我们家多少好,这次看着我们家倒霉,却隔岸观火。你以后若是发达了,千万不要和他们来往了。”
李端犹豫了片刻,点头应“好”,却引来林氏的不满:“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?我不是和你说气话,而是这样的人家原本就不应该来往,更何况是你舅舅家。有好处的时候就靠过来了,遇事的时候就跑得远远的。我要是发现你再和他们来往,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儿子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李端答着,心里却有些不安。
当初,他可是拿了彭家一大笔银子,还给彭家办了些见不得光的事……
不过,他们隐居杭州城,杭州又是江南几大姓世居的地方,姓彭的肯定不敢乱来。
李端同意了林氏的决定:“那我们就连夜走。”
林氏点头。
母子俩把该带的东西都打包搬上了骡车,趁着临安城还没有宵禁,悄悄往苕溪码头去。
不过,去苕溪码头的时候会经过青竹巷。
静谧的小巷,家家户户粉白色的墙头都露出青翠的竹子。
李端不由多望了两眼。
就看见两顶青帷轿子停在了青竹巷的后巷,轿帘打开,裴宴和郁棠一前一后地出了轿子。
李端手中一紧,趴在了车窗上。
只见裴宴拉了郁棠的手,不知道对郁棠说了几句什么话,郁棠已是满脸的娇羞,低下了头。裴宴犹不满足似的,还轻轻地顺了顺郁棠纹丝不乱的鬓角。
郁棠不仅没有恼怒,还抬起头来似娇似嗔地瞪了裴宴一眼。
李端跌坐在骡车里。
林氏关心地问:“怎么了?”
李端摇头,半晌都没有吭声。
裴宴和郁棠……很多他不解的事突然间都豁然开朗起来。
他打了个寒颤。
难怪人说青竹蛇儿口,黄蜂尾后针,最毒却是妇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