究是忍不住言道。“若非是从了贼,如此慷慨赴死之姿,足以名传州郡。”
“公无渡河,公竟渡河!”话音未落,身后大堤下,忽然有人扬声诵道。“堕河而死,将奈公何?!如此慷慨赴死之姿,便是从了贼,将来也足以名传州郡!”
声音悲怆而又清朗,堤上众人还以为是某位名士在此,但回头一看却居然是个之前投降的黄巾军俘虏!然而众人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,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。
“好诗歌!”公孙珣回身言道。“此乃乐浪郡**城的乐府名辞《箜篌引》,讲述一疯癫愚者强渡河水溺亡之事……天下读书人那么少,黄巾军中为何一个又一个?说吧,你又是何人?”
“黄巾军兖州副帅梁远,字仲宁!”此人在堤下遥遥拱手。“手下败将,让君侯见笑了!”
“我听过你!”公孙珣正色道。“既然降了,便安心留下,替我安抚降兵如何?”
“君侯!”堤下人放下手来失笑言道。“我非是故意唱诗,引你主意,乃是原本丢盔弃甲,佯装普通降卒意图蒙混过关、苟且偷生,却不料见到王度那废物却有如此气度,不由心生惭愧。再加上我离濮阳时曾劝卜帅不要过河,他却一意孤行,引兵来此,宛如此诗歌中之人一般让人悲怆……故此,心怀激荡之下,不由想起此歌,便起身吟诵出来,为两位愚者送行!”
“然后呢?”公孙珣脸色愈发不善了。
“然后自然是自吟此歌,送我自己这个愚者‘渡河’了!”
公孙珣忽然强笑:“那卜已不听你言,擅自渡河,葬送东郡黄巾,你不怨他,反而和王度一般要报他知遇之恩吗?”
“当然不是!”堤下人昂然作答。“卜帅妇人之仁,葬送局势,乃是他咎由自取,只是天下虽大,除了河中之外却也无我这等人去处了……”
“这是何意?”公孙珣依旧笑言不止。
“君侯,你难得善念,想收留本地降兵,却可曾想过,此举与卜帅相仿,纯属妇人之仁?”堤下人忽然说起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。“刚才有人向你转述卜帅死前所言,我也听得清楚,他那些**的胡话,固然不值一晒,但有一言是对的……苍天、黄天势不两立,而既然为其一,便要视对方为仇寇,变不了的!不然哪里有这么多人随他‘渡河’呢?那我既然也曾为黄天而战,便是不信它,苍天之辈也容不下我了!既如此,与其苟延残喘,依旧为苍天之辈欺压,不如慷慨一死,以‘渡河’之姿笑一笑苍天之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