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以来,邵神剑已经记不得自己砍了多少人头了。回想起十年前在魏博军中得经历,几乎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荒谬感。
大将如此砍杀作战不力的军校、士卒,也就梁军、夏军做得来。宪宗年间的神策军也能做到,但如果是在其他藩镇,这么做就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了,不能随便杀的,得找机会。
又一波军士在敌人居高临下的箭雨之下溃了下来。
一千人冲上去,回来只剩一半,十将卢道符浑身是血,甲上还插着两支箭。
“叔父……”卢道符嗫嚅道。
“斩了!”卢怀忠眼都不眨,下令道。
邵神剑提起重剑,就要斩下。
“叔父!”卢道符擦了擦脸上的血,道:“侄再冲一下,纵死不恨。”
卢怀忠犹豫了一下。到底是侄儿,他决定再给一次机会,道:“许你戴罪立功。”
邵神剑将重剑轻轻放下。
他方才看得很清楚。豁口争夺战的时候,晋军已经快坚持不住了,但因为两侧城墙之上箭如雨下,夏军三面受到攻击,伤亡惨重,吃不住劲退了下来,还是十将卢道符带头。
两军相争,拼的就是一口气。
这种关键厮杀,换别的地方,退回来可能没啥,主将也不会过于苛责。但梁军、夏军不允许,邵神剑两边都混过,再清楚不过了。
昔年朱全忠甚至更残酷,拔队斩杀得人头滚滚,逼迫武人们奋勇向前,死不后退。
严酷的军纪之下,是丰厚的赏赐。
女人、财货、宅邸、官位,从上到下赏得都很痛快。军中甚至有传说,夏王都不得不割爱赏了几个美姬给勇士。
好处,是要拿命来换的。
卢道符稍稍包扎了下,便带着那五百溃兵在阵前整队。卢怀忠又给他调了两个营得步卒一千人,凑了一千五百。
战鼓擂响,三营步卒先慢走,然后小步快跑,直冲豁口而去。
东西两侧城墙上下,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,唯有北侧相对较为平静。
“杀!”卢道符一马当先,领头冲了上去。
短短一小会,晋军又在豁口处垒了几块门板。但这挡不住搏命的武人,双方长枪重剑战做一团,杀了個人仰马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