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树德非常喜欢待在禁苑。
在洛阳的时候,只要不上朝,他就离开上阳宫,在神都苑的宿羽宫、龙鳞宫等地处理公务,因为他觉得偌大的宫殿死气沉沉,将他的视线都遮挡住了,这不舒服那不爽的,还不如在禁苑内待着。
这个习惯,他大概会保持终身了。
今日,他便在长安禁苑内二度召见波斯使臣。
李珣也在场,充当翻译。当然,邵树德可能不太需要他这个翻译,因为回鹘语本身就是基于粟特语发明的,与突厥语也比较相像。在中亚地区,会粟特语、突厥语的可太多了。
“布哈拉国王的健康如何?”见到两位使者后,他直接用回鹘语问道。
马哈木听得半懂不懂,一是因为他不太懂回鹘语,二则是因为邵树德的回鹘语不太正宗,口音有点重……
塔姆和另外两位随行官员却听懂了,他们用波斯语低声翻译了一下。
“按照开国时的契约,萨曼家族的子孙世为国王。伊斯玛仪的孙子聪明伶俐,健康稳重,感谢皇帝陛下的关心。”马哈木双手交叉,俯身行了一礼,道。
塔姆想要翻译,李珣却抢了先,于是只能悻悻停下,转而仔细观察夏国皇帝。
他是一个老人,但目光犀利,看人时的感觉说不上来,与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塔姆苦思冥想许久,猛然发觉:那好像是一种站在历史的高峰之上,穿透重重迷雾,俯瞰众生的感觉。
这是何等的自大!
又——又是何等的自信、睿智、惊艳、豪壮……
“贾伊罕尼如何?他还想与朕做个了断吗?”邵树德又问道:“请恕我直言,他不理智的行为导致贵国数以万计的人员损失,耽误了你们的平叛,让国内野心家四起。有时候我都怀疑,贾伊罕尼是否与叛乱分子有联系,为何如此帮他们的忙?”
塔姆与另外一位翻译对视了一眼。
他沉默了,那位翻译低声复述了一遍。
马哈木听完后,保持了作为外交使节的基本素养,只听他说道:“大维齐年少时便以在同龄人中聪明过人著称。担任地方官员之后,他的政绩令全国各地的总督、迪赫坎们羞愧不已。如今,他在宫廷之中德高望重,提出的建议全部为埃米尔所听取。他所具备的美德和能力,让埃米尔非常敬重,没有人能够诋毁他。”
“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。”邵树德轻笑一声,转而说道:“美德?或许吧。但能力真不怎么样,李卿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