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昌州郭宁。”郭宁扯过一张凳子,坐在徒单航面前:“过去两个月里,郭某多蒙徒单刺史关照,未克登门拜谢,实在有愧。今日刺史轻车简从来此,必有见教,我在这里洗耳恭听。”
“你便是郭宁?”
适才郭宁在院中处置公务,所以未着戎服,只披着一身简单的圆领白袍,用一条破旧的铜钉皮带束腰。因为天气渐渐暖和起来,他把袖子捋到了手肘处,露出筋骨刚健,上有多处刀剑伤痕的手臂。
徒单航的亲信管家崔贤奴曾见过郭宁。徒单航几次问他郭宁相貌如何,崔贤奴仔细描述过,但徒单航总是下意识认为,这溃兵首领当是雄健粗猛的相貌。
却不曾想,眼前这个衣着简朴而态度从容的年轻人,便是郭宁?
此人,真的能够在那件大事上头,作出正确的决定?而那件大事,又真的适合对这人讲述?
一时间,徒单航有些迟疑。
他脑海中又无数的念头乱转,可身体上的虚弱和疲惫,又阻止了他去仔细盘算。
而郭宁也不催促,就端坐在徒单航对面,略无急躁,神采亦不稍动。
“郭郎君,久仰,久仰!”过了会儿,徒单航叹了一声,用力撑着床板起身坐正。
或许是因为后股疼痛,引起了冷汗涔涔,又或许是被医官浇在发髻上的水还没流干,徒单航用力抹了抹脸。脸色愈发惨白,眼神却越来越清醒了。
他深深吸了口气,忽而又问:“我的伴当们呢?”
郭宁正要回答,王昌稍向前一步:“不瞒刺史大人,你们来时,未曾通报身份,还擅行越境,潜近我方的岗哨。我方按照军律应对,所以……您的三位伴当,都被杀了,咳咳,还请刺史千万不要介怀。”
郭宁记得自家出发前,骆和尚明明讲得明白。那崔贤奴还好好地活着,也正是他向己方士卒托出了徒单航的身份。这会儿王昌却说,徒单航的伴当皆死?这老书生,倒似有些心机?
他略瞥了王昌一眼,并不纠正。
这话落在徒单航耳中,却格外讽刺。他重重地怒哼了一声,下意识地要拍桌发怒,随即想到当前的局面,又强行把怒气压了回去。连带着,自家刚刚提起的精神头,也懈了不少。
朝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!国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!堂堂的朝廷大员,事实上就在求助于卑微溃兵了,还拿什么架子呢?
“罢了,罢了!”徒单航长叹一声:“郭郎君,可否屏退左右?我亲身来此,是有一紧要之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