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趣,郭宁拿着临时凑合成的复州军为先导,骗出了这四个蒙古千户的兵马,却不曾想,蒙古军仍有后手,他们的首领木华黎,比郭宁想象的更有耐心。
这就叫棋差一着。
很正常。
战场上的临机判断,谁能做到百分百的周全?何况兵力就这么点,太周全了,力分则薄,也不是好事。既然蒙古军尚有余力……
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郭宁变得紧张。他的神态镇定如常,甚至解开了铁骨朵的锤柄上裹着的布条,随手抹了把鞍桥上的砂土,擦在布条上,让布条变得干燥些,利于握持发力。
至于他的手掌上有没有沁出冷汗,他盔檐下的额头有没有冷汗,那就没有外人知道了。
纥石烈桓端又问:“郭节度,你觉得,木华黎会在哪里?木华黎如果投入战场,咱们又该如何应付?”
蒙古人如果真的还有五个千户投入战场,那就超过了郭宁所部能承担的极限。最好的结果,无非是收兵退保咸平府,然后据城死守。至于上京路那边的金军,只能自求多福。
倪一举着军旗,立在郭宁身边,看看郭宁的脸色,看看北面聚拢的蒙古骑兵,再看看南面重整旗鼓的蒙古骑兵,神情有些忐忑。
赵决拨马过来。他鞍桥两边各挂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脑袋,大约是费了力气才拿下的蒙古拔都儿。一名护卫手忙脚乱地替他更换破损的甲胄,除下环腰甲片的时候,一整片干涸的血泥黏连在甲胄背面的牛皮上,被连带着扯了下来,露出了下面被瘀血覆盖的可怖伤口,甚至可以看到伤口下方灰白色的筋膜。
但赵决全然不在意,只凝神等着郭宁发出号令。
河滩南北,忽然一静,偶有马匹嘶鸣,或几支箭矢当空划过,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响。
郭宁抬头望天,黄昏将至。他哈哈一笑,反问道:“有什么干系?”
“怎么就没,没……”
纥石烈桓端急得脸色赤红,梗着脖子想要再说。郭宁继续问道:“归仁城那点地方,还能藏五个千户的兵马么?”
“那倒是不能。”
“黄龙岗周边,还有什么隐秘的所在,能驻扎五个千户么?”
“附近真的没有,绝然没有。但如果推出一两个时辰路途以外,总会……”
“那就算一个时辰。”郭宁轻描淡写:“咱们冲杀到此地,用了半个时辰。那就再用半个时辰,打碎眼前的蒙古人和契丹人,砍下蒲鲜万奴的狗头,然后看看木华黎想做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