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展现亲近的举动,就算是刻意而为,总比上司残虐苛待要好。随着陆续有降卒和郭仲元搭上话,起初的拘谨便慢慢放开了。
只有少量降卒终究调整不过来情绪,于忙儿便是其中之一。
其实他见得厮杀多了,早就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,对定海军也并没有仇恨。早前听定海军的将士们讲起自家得到的田亩和待遇,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家过去几年的不知所谓,还有点羡慕。
可是,要他像那些同伴一样,觍着脸向定海军的军官们示好,他真的无论如何不行。他试过好几次了,就是拉不下这个脸;想到那天晚上的失控哭泣,又觉得很羞耻。
他这个年纪,本来就是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,满肚子的不乐意发泄不了,排解不去,也压抑不住。于是其他降兵渐渐地脸上带笑,于忙儿总是冷着脸。
待到策马驰突的比赛时候,于忙儿想到这是李全的擅长,愈发不快,干脆找了个由头,往校场外头去了。
校场四门都有卫兵,不过这会儿,因为郭仲元允许百姓和商贾入内,卫兵们都松懈了。于忙儿大摇大摆地溜达出外,也没人理他。
他漫无目的朝前走,不知不觉居然迷路了。
于忙儿猛然站定脚跟,往四周看看。军堡里头,道路并非横平竖直,而大抵出于防御考虑,是蜿蜒的。
天色黯了,他又没带松明火把,只觉得前后都黑鼓隆咚,叫人害怕。
他又侧耳倾听,试图辨明校场的方向。校场里头那么多人呼喝,声音倒是真响。麻烦的是,他自家处在巷道之中,声响在两侧夯土高墙往来回荡,落到他耳里,全然没法判定来处。
他想要攀爬高墙,又担心自家的降兵身份,莫要做了出格的事,被当作儆猴之鸡拉出去严惩。犹豫再三,只好再度倾听。
这一下,他听到道路前头,传来有规则的叮当声响。
那是什么?打铁?那里是有个铁匠铺子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