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史宽之活见鬼也似的表情,李云怔了半晌,试探地问道:“怎么,贵国的太学生,不能杀么?”
“怎么能……”史宽之亢声喊了半句,又压低声音:“当然不能杀!”
到这时候,两人差不多明白了对方的意思,也明白了自家此前的想法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。
史弥远自然是权臣,而且权柄之强,为大宋开国以来屈指可数。任何军政处置,他都能够绕开皇帝,直接颁行省札,事后再奏御画旨予以追认,皇帝无有不准,而天下习以为常。
所以郭宁在处断与南朝外交事务的时候,也直接对着史弥远,并不理会那个空头皇帝。他以自家的权柄拟之于史弥远的权柄,觉得史弥远自然有本事压制不服。
问题是,郭宁的权柄来自于战火搏杀,史弥远的权柄却来自于一次次的阴谋,来自于政权内部的一次次利益交换和权衡。这就导致其**集团内外皆有极大的隐患。
在其内部,组成的人员良莠不齐,充斥杂质。
过去半年里,李云等人从海到陆,逐步渗透和收买史弥远门下的官员的时候,整个过程简直易如反掌。而郭宁从开封传来机密口信,想和史弥远确认**利益的交换时,机密泄露也毫无阻遏。
而其外部,更是滔滔政争如潮,永无休止。
在周国公郭宁看来,定海军要稳定北方,还要建立新的王朝,有太多的事情要做,眼下最好能稳住南朝这个钱袋子,什么兄弟伯侄的口头便宜,占不占都是小事。他正好以这個建议,试探南朝的**风向。
但在史相这里,周国公愿意与大宋约为兄弟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外,诸多**势力纠缠恶斗的大宋朝野,立刻就多了个**倾轧的由头。
南朝人读的书多,口舌上、笔墨上的功夫,胜过北人十倍不止,揪着一个由头怎样都能讲出道理。这样那样的道理并不为了做好眼前的事情,只为了攻讦某个被士子视为眼中钉的人。
天可怜见,当年史弥远主张议和、主张改叔侄为伯侄,避免与金国军事对抗;无数人一边享受和平的好处,一边写就无数弹劾奏章,都说史弥远丧权辱国可杀。
现在靠着与定海军的协作,南北之间将为兄弟了,结果那帮人换个说辞,认定金国既然崩溃,大宋便有火中取栗的能力。如果取不到多少实利而只能满足于名义上的收获……那依然是史弥远丧权辱国可杀!
与当年局势不同的是,史弥远经营多年,已经往都司和台谏塞满了懂事的谨默之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