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如果可以重来一次,他……真的不会去妖市吗?
秦大朗枯朽的病容和秦琴愚蠢清澈的笑脸,在他面前轮番浮现。明湛抿紧了唇,垂下羽睫……
如果可以重来一次,他也是会走进那个林间妖市的。
独自徜徉在游人如鲫的宜园里,远处的戏台子上,不知道哪儿来的草台班子,那小戏子咿咿呀呀的唱:“臣本南阳一农夫,得先帝三顾草庐……”
明湛不禁驻足,旁边一早就驻足柳下的青年文士,不禁出口点评:“这戏班子自己改的《出师表》,原以为是乱弹琴,亵渎先贤。不想细细听下去,梆簧板眼,倒有些可取之处?”
明湛笑着摇了摇头:“在下不同音律,只觉音色圆润如珠玉,故此驻足。”
“咨臣以当世之事……临崩……寄臣以大事也。受命以来,夙夜忧叹,恐托付不效……”
青年文士道:“这个宜园主人倒是有点意思。偌大的园子里,亭台水榭,俱是独门独院,租赁给游览玩乐的贵人们。外头的林荫小道并假山流水,又供游人玩乐。这个戏台子临水而建,光是前头两块太湖石,就价值千金。却是逢一、五、九,供那些无饭开的草台班子,在上头亮相演出。主人自个儿提供全天饭食,说是当成个善举。你别说,还真有三个名班子,十来个成了名的角儿,是从这儿唱出去的。也算是江湖美谈。”
太子手底下的人,自然不缺这几个施舍钱。明湛心里是鸡吃萤火虫——心知肚明,只是和蔼地笑笑,道:“听那边那位的唱腔,怕也是很快要成角儿了。明明年纪不大,怎地唱了?”
青年文士道:“那就不清楚了。”
那戏子这时已到了尾声,挥衣袖作忍泣状:“陛下……亦要自行谋划,以咨诹善道,察纳雅言……臣……不胜受恩感激……”
尾音缭绕,就着潺潺流水,似是那清溪石桥,也为千古名臣轻声喟叹。
青年文士忽然地一回头,看着明湛,惊讶道:“先生,你怎地哭了?”
抬手拭了拭眼角泪光,明湛扬眉:“为诸葛丞相落一滴泪,丢人么?”
那青年文士忍不住也笑了,直摇头:“不丢人,不丢人,一点儿都不丢人!”
他对明湛不禁起了知己之意,也不管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,亲热地挽过了明湛的手,道:“先生性情中人,正合左某胃口。来,来,来,左某请先生去饮两杯水酒!”
以明湛清冷疏离的性子,在靠海村的时候,就不大有人敢轻易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