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晨止,难得好春光。
晏家的院子里,大家合力抬了张长桌出来,各自把誊录了会试答案的草卷摆开,互相阅卷点评。
江拙首先去看裴明悯的卷子,卷面一如既往比印刷体还要干净,感慨道:“不论看多少遍,依然会被明悯的字惊艳,这手正楷真的太漂亮了。我也摹了些字帖,”
“你这字是得继续练练。”晏尘水正看他的卷子,头也不抬地说:“但他那一手师从颜柳,自小练起来的。你临时学不如学今行。”
“我?”贺今行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,笑道:“我是挑便宜的写,所以写行书,容易写,又容易辨识,没有仔细练过什么技法。阿拙莫听他瞎说,练字在于坚持,喜欢什么就练什么。”
江拙对他点点头,“我会坚持的。”
他便垂下目光,专注到自己手里的草卷上,“第一道题目很保守,主出《论语》,我琢磨的破题点在‘先王之道’,从《中庸》里取的释义。尘水以《商君书》作答,倒是另辟蹊径。”
“《商君书》?”裴明悯探身过来看了片刻,“确实新鲜,但是否激进了些?”
“嗯?”晏尘水抬头,皱眉道:“明悯有何解?”
裴明悯温和地笑,说出的话却寸步不让:“要论一场吗?”
被撇到一旁的贺今行看这俩架势,拿着草卷默默离得远了些。
阳光洒了满院,西北角的枣树正发新芽,两只麻雀在屋檐和枝杈间飞来飞去,叽叽喳喳地筑巢。
树下放着把摇椅,张厌深没管这些少年人,拿着小蒲扇,仔细照看着火炉上的茶壶。
火炉另一边,携香正埋头清理一盆韭菜,晨间才挖出来的,难免夹些枯黄草叶带些泥巴。但她去杂不用指甲,用小刀;薄薄的刀片在她指尖能翻出花来,做什么都不稀奇。
待壶中水沸,老人沏好茶,将小桌上的六只小盏挨着倒得半满,又晾了一会儿,才出声叫少年们过来饮茶。
这边正好论到末尾,就着台阶作了结。
“文章不必苛求尽善尽美,互相评阅为的是让你们不拘泥于惯有的一种思路,要放开眼界,兼容并蓄。看过评过便莫要置气。”张厌深拿蒲扇指着茶盏,“东风易换年华,且将新火试新茶。”
携香已理好春韭,顺手端了一杯递给贺今行,然后从老人手里接过自己的,嬉笑道:“裴公子带给先生的社前茶,婢子也跟着沾光了。”
老人轻呷一口热茶,笑道:“老朽也许多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