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叹一声,终将眼泪憋了回去,发红的眼圈箍着悲伤,久久不散。
苏铠站在身后,将那难过神情尽收眼底,好似没能掉落下来的泪,无声滴进了心里,侵蚀了铜墙铁壁,扎得生疼。双脚微微挪动,忽觉不妥,只得皱着眉头咽了口气,澄澄虎目荡起涟漪,直直望着顾七。
“裴大人?”
“嗯?”她眨眨眼,强扯出微笑,朝周护望去,“怎么了?”
周护面露担忧,却不好当着众人说些关切言语,只得压住关心,先谈正事:“自您说了种植芦苇的好处,便家家开始挖地沃泥,几乎一半的庄地不再种稻谷,这可如何是好?”
“是啊,”李景浩接过话茬,愁容满面,“先前郢江淹了庄地,打不出多少粮食。听说芦苇喜水,干脆都去种芦苇,粮食岂不是越来越少?”
顾七静静听完,垂头沉思。
临行前,只叮嘱周护要尽快种上芦苇,却从未想过百姓会如此疯狂。
既然芦苇浑身是宝,便能拿出去卖,换来银钱去买些粮食不就成了?
自己对治水一知半解,依着治水论和韩子征的建议,想来是没错的。
“先这样吧,”她展颜一笑,淡然应道,“朝廷既免了荼州粮税,这两年少种些粮税也无伤大雅,等以后安稳了,在慢慢修正。”
周护皱着眉,不再说话。
李景浩则睁着大眼,点了点头。
众人又围坐在一起谈了谈连山和镜湖两个郡,各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建议,不乏有相悖的,却也只是简单争论一番,并未深究。
待到戌时,众人才纷纷散去。
走出厅,见周护静静在院子里站着。
顾七朝身边的苏铠扬了扬手,示意他先走。
“外面太冷,”她走到周护跟前,笑得眉眼弯起:“不如去厢房谈。”
周护并未挪动脚步,站在原地纠结两番,犹豫开口:“有件事,思来想去,还是应当知会你一声,但又怕,你听了伤心。”
脸上笑容僵住片刻,随着风慢慢消散。她深吸口气,开口时已带出些许哽咽:“是杨盛的事情吧?”
周护惊讶抬眸,随后“嗯”了一声,问道:“大人怎知......”
“正巧看见了。”顾七仰起头,月光照进明眸,盈盈蓄进水汽,凝聚成珠,沿着侧脸滚落下来。
出发回国都那天,正遇见杨盛出殡,远远只看见一口简陋的棺材,活生生的人,便从这世上消失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