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青逢烟雨,孤蓑江上吟。
乌篷曳浊水,摇橹思故人。
“不去祭奠?”晏楚荣站在江边,打伞的手微微前倾。
顾七摇摇头,注视着江面上的小船。
船上披着蓑衣,敲梆燃纸的,是祁水郡郡守,周护。
只见他沿着郢江,一路向下,每隔几里,便点燃香纸,恭敬跪拜,最后端起一盏酒,撒入江中。
待缓缓驶近,顾七站在岸边,搭着手深深鞠躬。
周护抬起打湿的袖口,擦去几欲涌出的眼泪,乘船奔下游而去。
青色长衫随风飘动,平静江面泛起圈圈涟漪。她伸出手,感受着细雨带来的微凉。
似是命中注定,迷失在外的孩子,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家乡。
晏楚荣轻叹一声,跟着红了眼。
既心疼她的遭遇,又触景生情想起恩师来。
匆匆赶回云国时,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。自此,后山药圃里,只剩下光秃秃的坟茔。也不知赶路的樵夫,今日还会不会上山,在坟前放一把青黄相接的野花。
雨大了些。
他敛起悲绪,揽住顾七的肩膀:“咱们得回去了。”
她点点头,走了几步,又不舍回头,望着辽阔江面出神。
晏楚荣抿了抿嘴,柔声道:“晚一天出城,想必也不会耽误。”
“不用。”她垂下头,将哀伤藏入眼底,阔步上前。
清明时节,纷纷细雨总是这般应景。
一路上,总能听到呜咽之声。
顾七放下帘,呆呆望着晃动的流苏。
哀痛犹存,却掉不得眼泪,恐自己收不住,让人看出端倪来。
“自知道你的身世,便始终有个问题想问你。”晏楚荣抚了抚她的头,忙寻了个话题,“接下来,打算怎么办?”
“当然是做暗棋该做的事。”她昂着头,语气果决。可湿漉漉的眸子里,却有化不开的忧伤和迷茫。
“如果元哲,能为你父亲平反……”晏楚荣顿了顿,眉宇间透着纠结。既盼她随心,又怕自己没了机会,思虑良久,终是艰难开了口:“你们之间便再无芥蒂,你……会选他么?”
顾七眸光黯淡,垂下头来:“不可能。”
“什么?”
她靠在角落,再不发一言。
沙沙细雨声,衬得铃铛越发清脆。连绵矮山云雾缭绕,蜿蜒曲折的道路上,人迹寥寥。